花吐症梗。
大致原著时间线——43天变1天?
如果你要驯服一个人,就要冒着流泪的危险。
*
邵群再见到赵锦辛是一周后。
一见面他就问:“脸色怎么那么差?”
“恩南最近事情多,忙得晚,我可不像哥你有那么贤惠的嫂子照顾。”
“少贫。”邵群瞥了他一眼,就在这时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你和姓黎的分手了?”
他实在不应该提起这个话题的。赵锦辛脸色微变,按照他的性格他此刻应该轻描淡写地回答“分了。”可是轻飘飘两个字梗在他的喉咙,就像根刺,无论吐出来还是咽下去,都是疼痛。
如果不是邵群问起,他甚至逃避思考他们已经分手的这个现实。
最后,赵锦辛只能笑着回答,“算是吧。”
“分了也好,省得碍眼。”
邵群本就看黎朔一百个不顺眼,听到这个答复还算满意,却见赵锦辛突然偏过头咳嗽起来,他皱着眉咳了好一会才停下。对这个表弟,邵公子还是有几分真心实意的关心的,“怎么咳得那么厉害?”
赵锦辛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清清嗓子,“感冒而已。”
走出邵群病房的时候,他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望着医院雪白的墙壁静静地站了片刻,然后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去查一查,黎朔最近在干什么。”
海边的风带着海水咸湿的味道,阳光充斥着活力,让人很容易全身心地放松下来。度假村有海滩有泳池有超市,还有各色小吃。在三亚的这段时间里,黎朔就窝在这里,听听音乐,看看书,有空就驾车去海边兜一圈。
一切都很好,可他还是睡不着。
黎朔想用工作麻痹自己,也想用度假放松心情,其实到他这个年纪爱情永远不是第一位,但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分,他还会梦到赵锦辛。
他们只交往了短短几个月,可是这几个月却比从前任何一次恋爱还要浓墨重彩,也带给他最痛苦挣扎的回忆,黎朔已经在努力尝试抹去对方留在自己身上的印记。
但他没想到赵锦辛还能阴魂不散地追到这里。
他们见面的场景说起来有些滑稽。酒吧里那个叫“leon”的小男孩还挽着黎朔的手,起初他还觉得有些尴尬啊,但是走出包间看到赵锦辛和他身边的男人,又开始觉得庆幸——好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输人一筹。
那天他喝了很多酒,晚上的时候赵锦辛跑来他的房间,黎朔喝多了,只记得当时被酒精和愤怒冲昏了头脑,其中或许夹杂了多日来的怨气。他将赵锦辛粗暴地推出他的房间,让他滚。
赵锦辛一直在道歉,他颤抖着声音说“黎叔叔,别这样对我。”
分开的这些天,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黎朔,生理的疼痛消耗着他的精神,但对黎朔的思念却越来越强烈,他从来没有那么喜欢过一个人。终于到了无可忍受,赵锦辛找人调查黎朔的行踪,却没想到结果是他在三亚和人开房。
黎朔怎么能这么狠?
在他突然发现,自己没有黎朔不行的时候,对方却用行为狠狠地给他一巴掌——没有他黎朔一样可以很自如很潇洒。
他们隔着一条到不了彼岸的鸿沟,就像黎朔也永远弄不清赵锦辛的想法,赵锦辛嘴里说着乞求原谅说着爱他,可他又是怎么做的?他和另一个男人在他面前亲吻。
黎朔一直觉得最好的爱情应当是彼此充盈,而不是相互折磨和消耗,这两个月他已经做了许多不理智的事,就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冲动,易怒,嫉妒……黎朔厌恶这样的自己。
就这样结束吧。
早该结束了。
那晚之后,赵锦辛回到了京城。如他所说,他再也没有出现在黎朔面前。
他把自己关在家里一个月,没有踏出过家门半步,公司也没去,几乎不接任何人的电话。有时候他看着手机上和合照发呆,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他们还在千岛湖,搂着ann和bee,照片上的黎朔眼里有他熟悉的温暖的笑意。
直到他收到ken发来的短信,一连许多条,问他最近怎么样,并且说“我也在京城”——意思似乎很明显。
赵锦辛扔给他一个地址,“你来吧”
ken进门的时候差点以为来错了地方。赵锦辛的衣服凌乱随意地套在身上,他眼睛里有血丝,下巴上还有淡青的胡茬,看起来有种慵懒颓废的性感。周围到处是凌乱的酒瓶、扔得到处都是的烟头,皱巴巴的衣服,不晓得几天没有收拾过的外卖餐盒,屋子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酒味儿。
“leon,你怎么了?”他带着笑意说:“这可不像你。”
“那怎样像我?”赵锦辛将ken推到墙边,凑近了他的耳边,声音低沉地问:“这样吗?”
然后他们拥抱,亲吻,似乎都没什么不同。
正在气氛暧昧的时刻,赵锦辛却突然推开他,紧接着猛烈地咳嗽起来。他捂着胸口表情看起来很痛苦,把Ken吓了一跳,然后就见他咳出几片鲜艳的玫瑰花瓣来。
花吐症虽然很知名,但并不常见。Ken先是惊讶,然后不解:“你既然有喜欢的人了,怎么不拒绝我?”他忍不住微笑起来,“到底什么样的人,能让我们久经沙场的leon都败下阵……是上回在三亚见到的那位吗?”
“……这种时候为什么要提别人?”赵锦辛用脚碾过那些花瓣,浅红的汁液白色的瓷砖上留下残破痕迹,他抬起眼,眉目间满是倦怠和冰冷,“继续?”
Ken一愣,紧接着难以置信道:“你疯了?!这可不是闹着玩,你会死的!”花吐症唯一的治疗方法就是心爱之人的真心一吻,听起来似乎很梦幻,可对于那些得不到爱情的人来说就是无望的绝症。在此期间,与其他人发生亲密关系,都会加重症状,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赵锦辛满不在乎地勾起嘴角,“谁都会死的。”
“别闹了,就算你不怕,但我可不想当杀人的刽子手。”对方无奈道,“做爱而已,没必要玩命吧。”
赵锦辛也不勉强他,“那就滚吧。”
真是疯子。Ken想着,迈出去的脚步一顿,突然问道:“难道你没有告诉他?”
“告诉什么?”
告诉黎朔他得了这种病,如果不和他在一起他就要死?那又算什么呢,道德绑架?还是用这种病向对方证明——瞧,我是那么爱你,没有你我甚至活不下去。
那太可笑了。
如果能用这一点让黎朔回到他身边,倒也没什么,可赵锦辛了解黎朔,他可以说是个好人,但绝不是圣人。他会心软,会感动,但绝不会因为另一个人而赔上自己的人生。包容成熟的表象下,他永远理智先行。
Ken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巧门铃响了起来。
是黎朔。
黎朔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门便开了。他一抬眼正对上一只手还在扣纽扣的Ken,敞开的衣领和脖子上的吻痕很难让人不多想。
尽管在来的一路,黎朔确定自己已经做好了看到任何糟心画面的准备,可当真的看到的那一瞬间,他还是难受得呼吸一窒。
Ken眨了眨眼,倒并没有多少尴尬:“Hi,你找leon?”
“对,他在吗?”黎朔风度翩翩地问道。
“当然,你来了也好,进去吧,我就先走了。”
他们擦肩而过,黎朔机械地往里面走着,并没有细思什么叫“你来了也好”。实际上,他现在大脑里喧嚣一片,已经完全无法冷静思考。他真后悔答应赵荣天过来看他的好儿子,赵锦辛能出什么事?
如果可以,他真想现在转身就走。
可他忍住了。他不想像躲避洪水猛兽那样躲着对方,那简直是欲盖弥彰。黎朔在心底告诉自己,赵锦辛是他爸爸朋友的儿子,他们也只会是这种关系。
“怎么回来了?”
赵锦辛正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听到声音,转过头,原本有些不耐烦的轻慢笑容就这样凝滞了,眼中突然闪烁起惊喜的光亮来,就像看见了糖果的孩子,“黎……黎叔叔!你怎么来了?”
他连忙站起来,迫切地迎上来,可又像是想到什么,嘴角的笑意慢慢被抚平了,“是……我爸叫你来的吗?”
他此刻完全没意识到,他身上的痕迹深深地刺痛黎朔的眼睛,对方深吸一口气,还是难以抑制喷薄的怒火,“赵锦辛,你的爱与做爱是两码事,对吗?”
他冷冷道:“你真让我恶心。”
“我恶心?”赵锦辛先是愣在原地,随即挑起嘴角,目光嘲讽而哀伤。
“对,我恶心,可是你又好得到哪里去?你的情人比我少,所以你就比我干净?明明都是上床还得扯着爱情的遮羞布,你碰那些鸭子的时候,难道就不觉得恶心!”
又听见赵锦辛不乏恶意的声音,压低的声线故意带着暧昧的语调,“那个leon,那个冒牌货,他难道也能像我一样狠狠地操你,满足你吗?”
“赵锦辛!”黎朔气得浑身发抖。赵锦辛以为谁都和他一样。黎朔并不否认他的身体被对方吸引,可是这种事在他这里从来不是全部。想到他们曾经那些愉快的日子,而这种事现在却被对方拿来作为攻击的他武器,黎朔就觉得非常的羞耻,恶心透了。
赵锦辛太年轻了,他根本学不会安定,自己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曾经对他抱有期望。
“你别走!”见黎朔转身就要走,赵锦辛拉住他的手腕,从身后猛地抱住他,黎朔剧烈地挣扎起来,“放开!”
“我不放!”
赵锦辛死死地环住他,将头靠在黎朔的肩头,声音讨好地说道:“对不起黎叔叔,我又说错话了,我总是惹你生气……可你刚刚说的话真的好伤人。”
他的力气很大,黎朔挣了两下没有挣开,气得冷笑:“你自找的,有空给你爸打个电话报平安,省得他还担心你出了什么意外。”
“我想,哪怕我现在告诉你,我和Ken什么也没做,你可能也不会相信了吧。”
“你爱和谁做爱做什么,都和我没关系。”
“黎叔叔……”赵锦辛却忽然低低地喊了他一声,“我是个胆小鬼,我怕死,怕疼,还怕受伤,我害怕一个人,又害怕自己会离不开谁……但是现在,我最害怕的,就是没有你。”
“……”黎朔闭了闭眼。
他不明白,赵锦辛为什么还要说这些话?
放在以前,他一定会心软,可是没有人会傻得一次次被欺骗被伤害以后还会相信这些漂亮得不真实的情话。黎朔不是傻子,也过了义无反顾真爱至上的年纪。没用了,都没用了,当一个人的心和激情被掏空了,再动听的誓言也打动不了他。
黎朔沉沉吐出一口气,将声音维持在一个平静又冷淡的纬度,“放开。”
赵锦辛不松手,黎朔狠下心来用手肘用力往后一顶,身后传来闷闷的一声痛哼,赵锦辛的手臂稍松,黎朔就一把将他推开了。
赵锦辛的后背撞在墙上,他望着黎朔,脸色煞白,一双桃花眼湿润又深情,“黎叔叔,你知道吗?我已经把一切都赌上了,如果你不爱我,我什么都没有了……”
他低下头,像是喃喃自语:“所以你只能是我的。”
“我不是任何人的,更不会是你的!赵锦辛,你要我说多少遍,你在我这已经出局了。”黎朔不吝说出最伤人的话语,好叫他知难而退,“爱我的人有很多,我没必要找一个像你这样放浪、自私的混蛋。”
他转身朝门口走去。
赵锦辛看着那背影,一如一个月前拒绝他的那个背影,好像噩梦又做了一遍,始终不肯醒……他闭上了眼睛。喉咙里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他不敢咳嗽,他甚至觉得现在咳出来的不是花瓣,而是他的心。
“对,我就是混蛋。”他喃喃道:“黎朔,我给过你机会了,你为什么不逃?为什么不离我远远的,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知道我是混蛋还来招惹我,这是你自找的。
他从小就被诊断为甲型血友病,明天和意外永远不知道哪个会先来。从小到大,没有人对他有过多的要求。家人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永远是“锦辛只要开心就好”。只要是他想要的,星星月亮都有的是人愿意替他摘来。
他二十几年的人生中只有“我要的”和“我不想要的”。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得不到,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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